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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 仇恨(2 / 2)


话没说完,她自己也愣住了,可不是精神多了么?昨日看起来蔫头耷脑的叶子,今日全都支棱起来。

“小姐当真是会养花呢,婢子去告诉老妇人知道!”小丫鬟到是比梅娘还激动。

梅娘一把攥住她,“先不要说,再多养两日看看吧。”

秦良玉吃过早饭,本想睡一会儿,可她发觉自己根本就不困。不但不困,还精神百倍,跳了一夜的舞,到是比以往睡了一夜都有精神。

这可真是奇了!

秦良玉来到母亲房里,正欲好好看看那盆像她一样精神百倍的九子兰。

梅娘却一把拉住她的手,“你不是说,要知道梅佳氏的故事么?”

秦良玉搬了小杌子在母亲身边坐下,一脸求知欲。

“梅佳氏曾是百年的簪缨世家,前朝皇帝攻打五灵山的时候,梅佳氏吃了亏,险些被拖垮了。可梅佳氏的家主有谋略,资助了先皇,使得先皇从诸侯之中异军突起,以最快的速度坐稳了皇位。”梅娘一脸骄傲的说道。

秦良玉没有与有荣焉的感触。她只觉得像是在听话本一样。

“梅佳氏原本应该飞黄腾达,可却得罪了小人。几个兄长先后遭了贬谪。父亲知道圣上喜欢歌舞音律,就把善舞的我送入宫中。

没曾想,初选之时我就遭了惠妃的嫌恶。那时候有个僧人在宫中,与后妃关系不错,一日惠妃招我去跳舞,恰逢那僧人也在。

那僧人忽然说我将来必生一女儿,万万人之上,贵不可及。惠妃以为那僧人是暗示我将来必得着圣上盛宠,更恨极了我。”

梅娘说着抬手,轻抚着自己的脸颊。

秦良玉微微一愣,“是惠妃划伤了阿娘的脸?”

难怪那么多年。阿娘都不愿提及自己脸上的伤。

“她陷害我,在我奉给圣上的酒水中下了毒,诬陷爹爹有谋反之心……”梅娘眯着眼,良久才叹出一口气来。

“就是那次陷害,让梅佳氏败落了?”秦良玉低声问道。

梅娘微微点头,“没错,梅佳氏男丁全部流放蛮荒之地,女眷或被卖为奴,或被卖入青楼……梅佳氏是何等骄傲的姓氏,被卖入青楼的梅佳氏女眷,一夜之间,全部自尽……”

梅娘说着。眼圈立时变的红通通的。

她抓住秦良玉的手,指甲不由自主的掐着她手心的肉。

秦良玉猛地吸了口气,梅娘才愕然回过神来,她立即松手,轻轻揉着秦良玉手心的指甲印子。

梅娘的神奇也渐渐恢复冷静,“就连我最崇拜的姐姐,我最疼爱的妹妹……没有一个活下来……”

秦良玉沉默的看着阿娘,尽管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,可母亲脸上的伤痛依旧是那么深。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母亲。

“我被惠妃毁了脸,青楼本是不要我的,可惠妃不想我好过,她定要我去那些地方受屈辱。受折磨。我被送进青楼,做最腌臜的粗活……我也不想活了,几次寻死,没死成。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你爹爹。”

说到秦钟磬,母女两个都沉默了。

良久的沉默,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凝重。

“阿娘,事情都过去了。如今,您的脸也都好了。”秦良玉低声说道。

“梅佳氏是被冤枉的,我这次回京,就是想要为梅佳氏洗刷冤屈!让惠妃得到报应!”梅娘捏紧了两只手。

“当年梅佳氏还没有败落的时候,阿娘尚且不是惠妃的对手,如今……阿娘能做什么?”秦良玉狐疑问道。

梅娘却冷冷的笑起来。

秦良玉从来没有在母亲脸上见过这么冷的笑容。

“我是不能做什么。可不止惠妃一个人有儿子。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。”梅娘脸上的疤痕已经变浅,此时又被涂抹上一层淡淡的金光,她的五官显得格外精致美艳。

秦良玉怔了怔,原来阿娘未了的心愿是这么大的心愿……

“所以我让你和江庄主保持距离,不是不赞成你与他。而是他与你于我有恩,我为了梅佳氏的血海深仇,可以不计生死,深陷泥潭。你忍心背负着家族仇恨,把他拉下水么?”梅娘定定看着秦良玉。

秦良玉心头一跳,她和母亲是血脉相连,割舍不断的,母亲有血海深仇要报。她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母亲。

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,但是一旦她和江简来在一起,自然是把他也牵扯进了这攀枝错节的仇恨里。

“如今你和他毕竟还没走走到那无可挽回的一步,不如……”

“阿娘,”秦良玉打断梅娘的话,“我是您的女儿,这些冤屈仇恨我生来就注定了背负,没有选择的权利。可他有。”

梅娘疑惑的看着秦良玉,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

秦良玉面色平静的回望着母亲,未置一词。

“你要告诉他?”梅娘赫然瞪大了眼睛,“不行!你想都不用想!”

秦良玉垂了垂视线,阿娘信不过江简来。可是她信得过啊。她太明白他的力量,碾死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。

可他却选择保护她,甚至连她在人前的自尊都照顾到。她的身世家仇,有什么可瞒着他的呢?

“我一直不肯告诉你,是觉得你年纪小,沉不住气,时机未成熟,就暴露了自己。”梅娘似乎有些生气,气息都略略急促。

秦良玉点点头,语调平静,“江庄主不会告诉旁人。”

“现在不会,以后呢?他如果真的被惠妃和八皇子拉拢去呢?他如果和你站在对立的立场之上呢?”梅娘眯眼盯着女儿。

她实在没有想到。自己觉得终于长大,终于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儿,会有这么愚蠢可笑,傻气透顶的想法。

“我告诉他,如果能争取到他,母亲离雪冤报仇之日不是近了一大步?母亲为什么要放弃这种可能?”秦良玉含笑看着母亲。

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,在梅娘看来,简直天方夜谭,“我们凭什么争取到他?我们有什么?我们现在只知道敌人是惠妃和八皇子,我们连友军是谁都还不知道……凭你美色吗?男人惯来喜新厌旧,美色又能留得他的心几日?”

秦良玉垂眸想了想,“这雪冤报仇之事,是不是我们娘俩的事?”

梅娘皱眉盯着她,“是。”

“即使我们两个人的事,是不是就不能凭母亲独断专行?”秦良玉笑嘻嘻的凑到母亲身边,说话的语气半开玩笑。

梅娘皱了皱眉头,“这怎么叫独断专行……”

“母亲即是把一切都告诉了我,那就是觉得我长大了,能帮母亲分忧了。我都做好帮母亲分忧的准备了,母亲却摇头说不行,这不是打击我么?”秦良玉反握住母亲的手,“阿娘放心,什么话能说,什么话不能说,我有分寸。若是能叫他避开八皇子拉拢,母亲高兴还来不及!”

梅娘叹息中,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
看着女儿灿烂的笑容,她劝诫的话,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。

秦良玉起身离开,顺势抱走了那盆九子兰。

“诶,你把花放下。”梅娘一惊。

“我瞧着这花精神多了,我帮母亲照看一日吧!”秦良玉捧着花盆,笑呵呵的回了房。

梅娘立在原地微微出神,昨日就是女儿把花抱走了,回来她也没怎么照料,今日花就精神了。

莫不是女儿的功劳?玉儿何时会养花了?还能养得这么好?

白日对着那话唱歌就没有那么多顾忌,也不必遮遮掩掩。

秦良玉专注的投入进声乐的世界里,歌声轻快透着无边的欢喜。

今日伺候在廖老夫人院子里的人都莫名的喜悦,连干活儿脸上都挂着笑意。

那种轻快和喜悦自然的从心底升起,她们彼此问起来,“今日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啊?”

却又都说不出具体为了什么事儿欢喜,总是就是心情愉快。

就连做起事情来,都比平日更轻松,也更有成效。

梅娘暗自诧异,“也没有见玉儿对那花做什么呀?她甚至不曾摸一摸那枝叶。”

秦良玉一时冲着那花盆歌唱,一时又看着外头渐浓的秋日歌唱。

鹿邑比济阳郡靠北,如今济阳郡的叶子只是黄了一大半,而鹿邑的植株好似已经做好了过冬的准备。许多树上已经光秃秃的了。

梅娘觉得奇怪,玉儿断断续续的唱了一日的歌,竟也不觉的累?

更奇怪的是,廖家没有一个仆从来提醒她,虽说大陈以声乐为美,毕竟在旁人家中做客,总是这般唱,难免叫人听的厌倦。

可廖家的家仆没听倦。

梅娘去陪廖老夫人说了会儿话,回来的时候竟瞧见许多人都围在秦良玉的窗户外头,凝神听着。

秦良玉唱歌的声音不是很大,于是窗户外头安安静静的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众人脸上尽都是一副陶醉的神态。

鹿邑如今的声乐已经发达到这种程度了么?

就连伺候的仆从都懂得欣赏声乐的美好与奇妙了?

还是说,廖老夫人家的仆从格调非常的高?

梅娘诧异的回到自己房里,隐隐约约的听了一会儿女儿的歌声,她心里的那些担忧和仇恨,似乎都变轻了。

她蹙起的眉头也舒缓了许多。

傍晚的时候,秦良玉来她房中用饭,“阿娘,用过了晚饭,我就把那九子兰,给阿娘搬过来。”

梅娘看了她一眼,“不用了,就放在你房里吧。”

秦良玉微微一愣。阿娘对她这么放心?还是说阿娘发现了什么?

“搬来搬去的也麻烦,我看你摆的那位置光照,空气都挺好,你也没有擅自给它浇水,放你屋子里,我也放心。”梅娘缓缓说道。

秦良玉立时笑起来,“多谢阿娘信任。”

铃铛却是偷偷的苦了脸,昨夜姑娘就没睡,生生跳了一夜的舞。

她正打算着,今晚说什么也不会帮姑娘来偷花儿了,这可倒好,根本用不着她来偷了!

铃铛叹了口气。

秦良玉却是欢欢喜喜的回了自己的房。

夜里。四下都渐渐安静,各屋各院的人都睡下以后,秦良玉精神抖擞的睁开了眼睛。

她刚脚步轻盈的跳下床,便听到屋里有一丝细微的动静。

“铃铛,你还没睡么?”秦良玉小声问道。

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静。

秦良玉向前走了几步,她忽而顿住了脚步。

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,让人心神安稳的味道----淡淡的松木清香。

“庄主?”她轻轻唤道。

颀长的身影从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,“玉儿。”

他轻轻唤她,那动听的声音里,似乎夹了许许多多的柔情,无尽的思念。

秦良玉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,她迎着他走了几步。却在离他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,停了下来。

不过是两三日不见,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似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