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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(1 / 2)





  听梅斋的小花厅造的精巧别致, 内蓄心意。

  假如是在平时, 阑珊一定会打起十足精神仔细观摩学习些, 但是看着地上那只已经不能只用眼熟形容的三花猫, 她精神恍惚的, 哪还有心思去看别的。

  早年阑珊在京的时候, 因计成春的关系, 得以进了当时很有名的女子书塾读书,跟郑适汝是极好的。

  学堂之中,曾发生过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, 某年冬日,老师提前去了,给众人布置了功课, 少女们哪里喜欢干坐着, 就在课堂里烘着炭火,或者三三两两闲话打闹, 或者昏昏欲睡。

  阑珊也在打盹的女学生之列。

  众人之中, 只有郑姑娘端然稳坐, 认认真真地看书练字。

  阑珊摇摇晃晃的, 瞥见郑适汝那么端庄的样子, 不由笑了。

  却不料郑适汝目不斜视的, 竟问:“你笑什么?”

  “我笑你……真是生错了,要是男子,这满腹经纶的倒是可以去考状元。”

  郑适汝冷笑:“状元是什么东西?我是否满腹经纶, 跟男子女子又有何关系?”

  阑珊吐了吐舌:“好好好, 是我又发这些俗人之论了,侮了咱们郑姑娘的清听,我赔个不是如何?”

  郑适汝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,看她双眼乱晃,脸颊微红,有些懒倦之意,便道:“怎么像只懒猫,幸而你不是男子,不然的话,如此懒散怕是个纨绔子弟。”

  阑珊得意,索性趴在桌上:“我宁可是个纨绔子弟,有什么不好?‘愿为五陵轻薄儿,生在贞观开元时。斗鸡走犬过一生,天地安危两不知’……”

  郑适汝笔尖一动,转头看着阑珊如此摇头晃脑地,不由有些呆了。

  正在此刻,突然间不知哪里传来些许微弱的喵喵叫,又有女学生看向窗外,突然有人道:“快看,那是只幼猫?爬的好高啊。”

  郑适汝未动,阑珊却蓦地转头,她瞧了会儿,终于看见在院子里墙根边的大树上,瑟瑟缩缩地趴着一只小且弱的猫崽子,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,浑身毛儿都湿透了,沾泥带水灰突突的看不出本来颜色。

  阑珊睁大眼睛:“好小的猫,怎么自个儿爬到那么高去了?”

  有两个女学生也指指点点道:“多半是大猫不知怎么了……这样冷的冬天,发生意外也是有的。”

  又道:“这小猫倒是可怜,可没大猫照料,又是这个样子,就算不是跌下来摔死,只怕也熬不过今晚。”

  阑珊盯着那小小弱弱的一团,沉默。

  郑适汝见她不言语,瞥了眼,便淡淡道:“安稳睡你的觉吧,别东想西想的,万物皆有其归,不必事事出手干涉。”

  阑珊虽没有说一个字,郑适汝也没多看她一眼,却已经知道了她心中想法。

  在听见郑适汝说“万物皆有其归”的时候,阑珊却向着她笑了笑,突然站起身来跑了出去!

  “姗儿!”郑适汝笔下一乱,好好一张纸写废了。

  郑适汝顾不上,回头想叫住阑珊,她却早跑了出去。

  其他女学生见有了带头的,正是唯恐天下无趣,当下纷纷起身跟着跑了出去。

  那棵大树挨着墙,树身粗壮大概有两人高,但他们都是纤弱少女,便显得甚是高大。

  起先,阑珊在树下用尽法子,竭力想引那小猫跳下来,那猫却像是吓傻了,又或者冻僵了,一动不动。

  她端详了会儿,终于抱住树,慢慢地往上爬去。

  众围观少女看的惊喜万分,有人便发出兴奋的尖叫。

  郑适汝并没有跟大家一样出门口,她坐在课堂里,皱眉盯着阑珊如同一只蜗牛似的,慢吞吞地爬到树上,又向着那树梢探去。

  前天才下过一场冷雨,树上还有些冰霜没退,阑珊的动作险象环生。

  终于她艰难地够到小猫,一把将那僵冷的动也不动的猫崽子揣入怀中。

  就算尽量小心,在下树的时候,阑珊还是滑了下来。

  郑适汝早就有所察觉,在阑珊跌落的瞬间蓦地站起身。

  当郑适汝跑出门撞开女孩子们冲到阑珊跟前的时候,心跳都停了。

  却见阑珊双手抱在胸前,看见她,便从怀中将那只小猫掏了出来。

  她忍着痛,冲着郑适汝笑道:“没、没伤着……”

  直到后来很久,郑适汝都分不清楚,她所说的“没伤着”,到底是说她自己呢,还是说那只猫。

  记忆里那只瘦弱的小猫的样子散开,出现在眼前的,是这只肥肥的三花猫。

  “花嘴巴”的名字,还是阑珊给起的。

  本来只是玩笑,谁知郑适汝竟这么叫了。

  阑珊在花厅门口略一站,敛了思绪,迈步入内。

  花厅内站着一个身量纤弱的少女身影,恍惚中她看成了当年的郑适汝,正回身盈盈笑看着她。

  “舒丞。”少女出声,稍微屈膝。

  阑珊定神,眼前的人何尝是郑适汝?却的确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龚如梅无误。

  忙还礼:“姑娘好。”

  龚如梅的脸上略有些红:“我唐突传信,还好舒丞并未怪罪。请坐了说话。”

  两人说话的功夫,那猫儿就不见了。

  阑珊谢过龚如梅,落座的时候顺便打量这花厅,虽不比华珍公主的琉璃花厅绚丽绮美,但这小厅的采光设计的极为巧妙,正是夏暖时候,明亮的日光从镂空的窗户中照了进来,在地上映出各色花样,窗户外又有梅花树掩映,鸟鸣声响近在耳畔似的,很有几分别致的野趣。

  阑珊打量间,看到龚如梅身后应该是个偏厅,用一面很大的绣屏隔住了。

  “只不知道,姑娘召我前来是为何事?”阑珊打起精神问道。

  龚如梅欲言还羞,半晌才说道:“我、我一来是为了之前,给舒丞所救的事情,其实我一直都想要面谢于您,可是祖父未许,才耽搁了。”

  阑珊笑道:“这件事早就时过境迁,姑娘也很不用惦记,横竖姑娘安稳就好了,何况那种情形,换作谁都是会救人的。”

  “不不,”龚如梅急忙摇头,“换了别人,多半只是自保,哪里会理我,而且别人也未必如舒丞一般……那般急智,舍己为人的……”

  阑珊笑了笑:“姑娘这些夸赞,可让我真不敢当了。”阑珊很想让这女孩子快些说明真正的意图,可见她羞羞怯怯,又不愿意过分催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