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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台(2 / 2)

  他不说她都要忘了,大学那会她家的胡同还没拆,不像现在还可以收收房租吃喝不愁。那几年学费、生活费都要自己挣,舅舅在国外潜心学术,自己都顾不上,更没法关心她的生活。

  好在她什么都会一点,不耽误学业的前提下东搞西搞,赚了一笔小钱。大四时候,就有小半年在电台做主持人,听听陌生人的留言,与他们聊聊生活中的烦心事。

  没来由的,叶湑觉得心脏的某一处在跳动。她的身体好像随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变化,变得轻飘飘,似乎坠入云端,又像是被温暖的海水包围。既感觉耳畔都是呼啸的风,周身飞速闪过如丝的云朵,又觉得,自己透不过气来,好像急切地需要游到海面,大口地呼吸。

  高冈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:“那时候,师父刚在一次任务中牺牲,凶手一直没找到。我从警好几年,破了那么多起案子,偏偏就破不了师父的。”那会儿是冬天,他就坐在这里,湖面结了冰,大晚上的,月光很亮,都能看到冰面下微微涌动的水流。

  “我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那块料,当时心头莫名有团火,就躺在湖面上,周围太安静了,就想找个人说话,又不知该找谁,就在手机上随便打开一个电台,就听见你读信的声音。”

  叶湑只记得,去电台做主持人是最让她放松的工作,每晚倾听来自陌生人的烦恼,对于她,也算是一种情绪的宣泄。

  “我当时说什么了?”

  高冈摇头:“不记得了,只觉得这主持人声音好听。”他记不起内容,不记得那些陌生人说了什么,她又回复了什么,只是在那晚听到她的声音时,涌起的那种情绪,他一直留在心里,记到了现在。

  当年的他躺在结冰的湖面,望着漆黑的天空,脸上忽然一阵凉意,落了几片雪花在他眼底,慢慢地吐出一口气,就听见手机电台里的她说:“下雪了。”

  她沉默许久,电台的声音在雪中沉寂了。高冈一骨碌翻身起来,抖落身上的雪屑,远处的山坡里传来清亮的鸟鸣,他看一眼,转身离开。

  后面的半个月里,他成了她的忠实听众。

  时近元旦,新的一年即将到来,好多听众来电感谢主持人半年的陪伴,温暖了他们一百多个日夜。

  高冈只觉得,在她声音里藏着雪夜里的一场雪,落在阳光照不到的地上,整冬不化;但若是落在有温度的人身上,却又倏然消失了,热烈而又毫无保留。

  就好像是,她的声音温暖着电台听众,而他们的故事也温暖着她。

  -

  “那么,凶手后来抓到了吗?”叶湑问了一句。

  高冈没直接回答,从湖岸捡起一块鹅卵石,往水面掷去,石头在水面上连跳四下,最后沉入湖底。湖面上的涟漪一圈圈荡开,互相交叠、相撞、消融。

  “找到了,是个地下组织,暗网交易。”他拍掉手上的泥土,“有人买了他的命。”

  再说下去,好像又不太合适,叶湑没有再问。

  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。

  口袋里的电话不停振动,高冈接起,听了一会,他脸色一变再变,急急往车上赶。路过叶湑时,冲她丢了个眼风,示意跟上。

  两人赶到路边,弯腰钻进车子,拴好安全带,高冈一踩油门,车飞快驶出。叶湑注意到车是往郊外开的,却并非上回的李家村方向。

  看他严肃成这样,她忍不住问:“怎么了?”

  “城外的考古工地出事了,需要总队的人过去。”他看着前后方路况,连超了好几辆车。估摸着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,休假也要上赶着催他。

  他神情认真:“抱歉,情况紧急,我现在没法送你回去,只能到那边再安排。”

  “我没事,你办案要紧。”叶湑回道,她一直盯着窗外,脸色微微发白。

  -

  车很快开到目的地,四周拉满了警戒线,这考古工地位置偏,隔了老大一段距离才见有村落,因而不像上回在李家村,附近没有闲杂人看热闹。

  高冈让叶湑待在车里,一个人下了车,去到现场。胖大海远远瞧见了师父的身影,擦擦汗,心头的石头落了一半:可算是来了,他们经验不够,这案子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。

  等师父走到面前,他才发现车没关,再一瞧,里面好像坐了个人。他指了指车:“那是......”

  “一个朋友。本来该我送她回去,没来得及。待会回城的时候,你让人捎上她。”说着脱了外套,换上队里的装备,绕过警戒线进去。

  金丝儿抱着电脑快步过来。

  “什么情况?”

  金丝儿一推眼镜:“死者一共十三人,凶手用了刀、斧一类的凶器,几乎刀刀致命。其中有十一名死者是在队员宿舍遇害的,一个死在从宿舍到文物库房之间的路上,剩下最后一个,是在临时的文物库房。我们核查了最后这个死者的身份,是他们的考古队领队,叫孟冠礼,四十岁,还是个大学教授。”

  高冈点点头,一路走到队员宿舍,不用走近,门口已然浸满了尚未干涸的血,屋内的惨烈程度,可想而知。现勘和法医在里面忙碌,高冈探头看了一眼,接过金丝儿递来的口罩,戴在脸上。

  整整十三条生命,凶手何其凶残!

  “还有呢?”高冈又朝临时库房走去,中间路上还扑伏着一具尸体,有同事做了隔断,在收集现场证据检查尸体。

  他们只得绕过警戒线,往库房走,那边除了是第一现场,还储藏有刚出土的文物,更得小心些。

  金丝儿舌头上打了个结,他虽还跟着高冈破案,却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鸡,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,他也不知该如何描述,最后他只说:“库房那边有些不同,以我的能力,看不大懂......”

  “明白。”高冈来到库房门口,这才知道金丝儿说的“看不大懂”是什么意思。

  库房里沿墙放了一排排的货架,上面摆满了刚出土的文物,都是些灰扑扑的瓶瓶罐罐,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,看起来并没有珠宝玉石之类的值钱东西。

  房间很大,有两进,摆满文物的货架在里间,外面辟出一个小空间,被考古队员当作进行清点工作的临时工作台。

  死者孟冠礼屈身躺在进门处,后背、脖子、后脑勺都是被利器砍出来的伤口,血流了满地。奇怪的是,凶手在孟冠礼两臂之下垫了两条死鱼,法医检验时发现,孟冠礼口中还置有鱼尾。

  有警员蹲在地上,按照血滴接触地面的角度进行连线,模拟出血液飞溅的轨迹,所有的轨迹最后集中于一点——是工作台。

  负责警察指着这里,向高冈解释:“这里是血液喷溅点。”

  所以死者是在工作台上工作,凶手从背后袭击,死后尸体被进行了二次摆放,变成现在这个样子......

  高冈扭头问金丝儿:“里面库房有检查吗?缺少什么没有?”

  金丝儿抿一下嘴,摇了摇头:“文物登记册被凶手带走了,这货架上的瓶子罐子,长得都差不多,暂时分辨不出来。”

  “电脑呢?数据要是存在电脑......”他止住话头,视线落在房间另一边的电子设备上——全被凶手砸了个稀巴烂。

  从库房里出来,胖大海在门口等他们,神情十分严肃:“冈爷,有新情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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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今早上线,忽然收到编辑的短信,颤巍巍点开,竟是催更噩耗。于是坐立不安,抓耳挠骚,终于赶出一个肥肥肥肥肥章。

  现在,我解脱了,我快乐了,我要把催更的消息拉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