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也知道自己说错了？”陆景瑜轻笑，又逼近一步，现在他站在桑榆的身后，身影将桑榆整个笼罩起来。

  桑榆咬着唇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
  “说说看，你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他身体前倾，一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上，依稀是个把桑榆困在怀里的姿势。

  桑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，想要避开陆景瑜的气息和视线。

  陆景瑜生气了，她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信号，因为她方才在人前的话，陆景瑜此刻非常生气。

  “现在知道害怕？方才不是很用勇气么？”陆景瑜伸手捏住了桑榆的下巴，一手抚上桑榆的唇瓣，用指肚仔细摩挲着。

  “不错嘛，先前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口才，这么漂亮的嘴如果以后说不了台词，就很可惜吧？”他一遍遍抚摸过她柔嫩的唇，像是着了魔一般，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方才的场景：苏落瑾接过她的杯子，也许旁人没注意到，但他看得很清楚，苏落瑾就着她的唇印喝完了那杯酒。

  “嘘，别吵，下面有很多的记者，很多的同行，如果他们看到你跟我，那个词怎么说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，你说他们会怎么想？”他声音带着磁性，温柔提醒。

  这人是个疯子，并且是个寡廉鲜耻的疯子。桑榆冷静地想，毫无柔情。

  距离两人上次见面，应该足有一个月的时间。在这个月，桑榆尽最大可能摒除陆景瑜对她的影响，她不会主动搜陆景瑜的新闻，也拒绝与陆景瑜同台。但桑榆始终很清楚，陆景瑜对她的影响力依然存在。

  毕竟她与陆景瑜有过太深刻的爱恨，像是两条交织着生长在一起的藤蔓。纵使她想要剔除自己全部的记忆，删除脑海中关于陆景瑜的全部画面，但每到夜深人静，那些回忆依然会入梦，一再提醒她：想要彻底忘却陆景瑜，太难太难了。

  桑榆不敢动，但还是倔强地移开了视线，不去看陆景瑜。

  陆景瑜对她的乖觉很满意，他见多了桑榆张牙舞爪的时刻，重新觉得她这么柔顺地低着头，只觉得怀念和稀奇。

  “你如果想要跟我谈，那就放开我，我们好好谈。”桑榆嘴唇轻颤，吐出几个字。

  陆景瑜看看她，放开了手。

  “你找我有事吗？”桑榆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跑路的冲动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发问。

  陆景瑜没应声。

  两人之间的沉默似乎能凝结出实体，桑榆只觉得压抑：“如果没事，我要走了。”

  苏落瑾估计还在等她，虽然方才她给苏落瑾发过消息，让苏落瑾不用管自己。但长久不会去，苏落瑾肯定会着急。

  “你跟苏落瑾，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陆景瑜突然开口。

  桑榆想回一个“与你无关”，又怕再次激怒陆景瑜，只好平心静气地回答：“朋友。”

  “离他远一点，他不是什么好人。”陆景瑜的声调沉稳，像是重拾了神智。但他说的内容，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。

  桑榆想笑，陆景瑜也配说别人不是好人？难道陆景瑜自己又是什么好人么？

  ——跟这种是非不分的人有什么好聊的呢？桑榆放弃跟陆景瑜讲道理的念头。

  “还有事么？没有事我走了。”桑榆起身离开，“哦对了，多谢提醒。”

  她的动作流畅却小心，唯恐哪个细节又引发了陆景瑜的阻拦，但让她意外的是，陆景瑜没有再说什么，直到她走出几十步，陆景瑜依然端坐在远处。

  行至拐角，桑榆忍不住微微回头，用余光瞄过陆景瑜。却发现那人姿势微变，一双眼睛凝视着她，神情复杂，晦暗不明。

  那里面隐约似有深情，桑榆忍不住鼻头一酸。可能是她看错了吧？她想，脸上无悲无喜。

  肯定是她看错了。她现在再也没有勇气相信他还爱她。

  “发生什么了吗？你脸色很不好。”

  桑榆一下楼，苏落瑾就立刻迎上来，男人关切地打量桑榆周身。

  “没事。”桑榆轻笑，温声安抚苏落瑾，“与会的都是熟人，各层都有安保和侍从，哪里会发生什么事？”

  苏落瑾见她不肯详说，便止住了话头。但他很清楚很可能发生了什么，大致还是跟陆景瑜有关的——这个男人，在桑榆离开之后也很快离开宴会。苏落瑾自觉有充分的理由相信，陆景瑜很大概率去找桑榆。

  方才苏落瑾也试图找过桑榆，然而他对这里不甚熟悉，始终一无所获，都险些迷路。最后他没有办法，只好守在这里，等着桑榆回来。

  果然陆景瑜是他的灾星，只要桑榆出现，陆景瑜就如同嗜血的鲨鱼一般，咬紧桑榆布坊。以后他要谨防这种事再次发生，苏落瑾暗暗下定决心。

  “你也辛苦一晚上了，后面也没有太重要大项目，不如你先回去吧？”苏落瑾望着她，满眼疼惜，“桑榆你脸色实在是不好。”

  “是吗？”桑榆下意识想要触摸自己的嘴唇，方才惨遭陆景瑜蹂躏，她都不知道自己脸上如今是个什么情形，嘴巴不会肿起来吧？毕竟陆景瑜力道很大。她一想到这里，愈发觉得不自在，答应了苏落瑾的提议，“好，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  苏落瑾想派人去送，却被桑榆婉拒：“丹姐同我一道来的，她帮我安排车子了。”

  桑榆如今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嘴唇，害怕被别人瞧出什么端倪，哪里还敢劳烦外人。而此刻也正好有人上前跟苏落瑾攀谈，桑榆趁机脱身。

  她原本是想去找丹姐，然而丹姐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，此刻也正抓紧时机跟各方搞好关系，桑榆自觉不便打扰，只好自己悄然离去。

  站在外面，缓步走下台阶，她才庆幸今天穿的礼服还算轻便，也没有踩什么十寸战靴，不然她现在恐怕每走一步都得人搀扶。

  但这个天气也实在是太冷了吧，礼服到底是轻薄，紧紧贴在她身上，桑榆走在夜里，冷风拂面，她环住胳膊依然在轻颤。

  就在这个时候，一件略带余温的外套被披在她的肩膀。桑榆还以为是苏落瑾送出来，刚要扭头喊“落瑾”——一个落子刚念出来，就对上了陆景瑜染着不悦的双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