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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节(2 / 2)


  周晋却是得意的笑了,随后跟江氏承诺:“母亲您放心,我会好好待茵茵的。”

  江氏自然相信周晋。

  周晋连她和小安都能妥帖安排好,对沈兰茵自然只有更好。只再好,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,终究是要嫁人了,再不能像从前一样承欢膝下,日日陪伴她了。

  江氏强忍着没掉眼泪,笑着点了点头。

  外面宾客都还在等着,周晋不适合多待,和沈兰茵一道给江氏敬了茶便出去了。

  江氏虽已握有和离书,但永安公主府她不方便去,周家她更不适合露面,所以只能这般委屈的在屋里接受敬茶了。不过江氏自己却不觉得委屈,她是个活得很通透清明的人,只要女儿能过得好,便周晋不给她敬这个茶,她也不觉得有什么。

  周琼体贴的给了母女俩独处的时间。

  江氏和小安如今住在周晋名下的庄子上,虽然那处没人知道她身份,但因是周晋亲自送去的,所以整个庄子的人对她都很尊敬。唯一一家知道她身份的庄头家,更是从上到下事事以她为先,在整个庄子上没一个敢因他们是孤儿寡母就欺负的。便江氏在那庄子上的人眼中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,也没一个敢对她半点不尊重。

  江氏未出嫁时是商家小姐,嫁人后是秀才娘子,如今到了那庄子上,却自愿做了乡下农妇。她跟庄头要了小小一块地,倒也不指望种庄稼拿去卖,只一小半用来种自家平日里吃的素菜,一大半用来种适合土地生长的庄稼,她甚至还养了几只鸡几只鸭以及一头猪。

 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身边还有丫鬟帮着照顾小安,日子是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
  虽然早就从周晋口中得知江氏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了,但亲耳听她说,再看她面上含笑的满足模样,沈兰茵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般,由衷的觉得满足。

  不过……

  她还是开口了:“娘,如今您已经是和离的自由身了,大哥哥也有足够的能力护住您。所以……日后您若是遇到喜欢的,我不介意您再嫁,找个知冷知热的人陪您。我想小安也肯定不会介意,所以您只管顺着自己的心,不用考虑我们。”

  江氏却笑着摇头,目光悠悠看着虚空处,道:“不了。兰茵,在娘的心里,这世上没人能比得过你爹。所以若是问娘的心,娘这辈子,都是不愿意的。”

  沈兰茵知道爹娘感情好,但从前并不懂好到什么地步。

  如今自己也有了喜欢的人,再听娘说这话,就一下子明白了。

  是的,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人,是这世上别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的。她心里的是周晋,娘心里的,是爹。

  她道:“好,那您别怕,我和小安孝顺您。”

  江氏含笑点头。

  今儿到底是女儿成亲的大喜日子,能来亲眼看看已经足够,说了自己的情况,又叮嘱沈兰茵要好好和周晋过日子,她便提出了要走。

  沈兰茵不舍,但知道也只能如此。

  且不提江氏留在这里不便,就是小安,也一日都不能离了江氏呢。

  “那我有空就去看您。”她道。

  江氏没有立刻离开安平侯府,她在周琼的带领下,去了宜安堂。

  宜安堂里,安平侯“强撑病体”应付了一轮已经回来了。

  因着知道很快就要见到江氏,他竟有些坐立不安,在江氏来之前忍不住跑到院门口,待远远瞧见周琼领着江氏来的时候,忙又踉踉跄跄跑回了上房。

  周琼只将江氏送到上房门口,但却用屋里安平侯能听见的声音道:“您别怕,爹不敢对您做什么的,他就算不顾自己,还要顾另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呢。”

  她声音温温柔柔的,但在她声音落下后,屋里却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。

  她也不在意,只笑着示意江氏进去。

  江氏感激的冲她点了点头,抬脚进入。

  明明在这儿住过一年多,明明离开才不到半年,但再踏入,竟觉得无比陌生。

  江氏没四处看寻找熟悉的记忆,她大踏步向里,走到坐在圈椅里的安平侯面前,恭敬的行了一礼,客气疏离的道:“见过侯爷。”

  见过侯爷。

  他们好歹做过一年多的夫妻,又是她先偷偷离他而去的,她竟能对他这么疏离!

  安平侯一肚子的怒火,但想到刚刚周琼在门外说的话,愣是压住了没发。

  抬头看过去,就见还不到半年的时间,原本他有些嫌弃的产后憔悴许多的妇人,竟重新娇艳欲滴起来。甚至,比他初见时还要诱人。

  安平侯有些失神,继而怒火慢慢消去,转为挫败。

  不用问他就信了,江氏对他当真是一丝情义也无,离开他,她活得更好了!

  安平侯不说话,江氏便也不言。

  安平侯抬头看着她,她却低着头就自己的脚。

  就这么沉默足足有一刻钟,江氏算着时间,终是主动开口道:“侯爷若是无事,那民妇便先告辞了,家中还有小儿嗷嗷待哺,离不得民妇。”

  安平侯没出声,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。

  江氏等了片刻,福身行了一礼,转身就走。

  就在江氏一只脚踏出上房门的瞬间,安平侯猛地出声:“容儿!”

  江氏脚步一顿,没回头,只停下等安平侯将要说的话。

  安平侯握了下拳,平生第一次不再高高在上,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低了头:“容儿,若是我说,从此以后我身边除了你再无旁人,从此以后我定好好待你,待小安也如亲生,你……愿意回来吗?”

  江氏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,她想都没想就道:“民妇心里,只有亡夫一人。”

  说罢再不停留,大步出了门。

  周琼仍在门口站着,但她并没跟上江氏的脚步立刻走,而是分心往屋里看了眼。看了眼那幼时于她而高高在上的父亲,佝偻着背,满脸痛苦的看着一个不愿留在他身边的女人。太多年了,周琼实际都有些记不起她娘的模样了,但在这一刻,她却好像看见她娘笑了,笑安平侯,竟也有这样的一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