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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5节(2 / 2)


  颜如璋打量他的脸色不像是盛怒的:“皇上为何发笑?”

  赵踞说道:“朕只是想,这些人胆大倒也罢了,能够伪造宫中腰牌也不足为奇,可是你的这字……”他抬指在面前的秋色笺上轻轻地一敲:“竟是学的十足十,惟妙惟肖,连朕都没看出来。还有这秋色笺,这印信……”

  颜如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,道:“皇上是知道了什么?”

  赵踞道:“这个伪造你密信的人,一来知道你管用的信符,二来知道你用的笺质,试问京城里知道这个的,都是什么人?”

  颜如璋道:“镇抚司事务繁杂,来往之间,京内各部的大人多半都知道。只是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敢私下里伪造,除了这些……”

  “除了这些就怎么样?”

  颜如璋回答:“另外就是皇上,还有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人。”

  雪茶站在丹墀下,闻言吃了一惊,脸色有点发绿。

  自打上回雪茶指点赵踞找了那冯公公来查问昔日的旧情之后,皇帝对雪茶果然有些改观,在涉及一些机密之事的时候不再特意让他避退了。

  颜如璋看着雪茶愁眉苦脸的样子,笑了笑:“雪茶公公放心,我不是说你。”

  雪茶苦笑道:“奴婢虽然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,也见过小国舅的密信,但是现在若让我说是用的什么纸张,又是什么印信,我是全不记得。”

  “你当然不记得,倒不是因为你笨,你不过是因为没有这个用心罢了,”赵踞淡淡地说道,“可是有的人记得,因为人家又聪明,又有心。”

  雪茶还没回过味来,颜如璋已是心有灵犀。

  赵踞的目光在那跟颜如璋的笔法几乎如出一辙的字迹上寸寸扫过,似乎能看见那人持笔于秋色笺上缓缓勾勒的模样。

  目光一滞,皇帝抬眸看向颜如璋:“人已经跑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,咱们却一无所知,还给玩弄于股掌之上,你这个镇抚司指挥使,太失职了。”

  颜如璋深深呼吸:“是臣的失职,我这就去查。”

  “去吧,”赵踞哼了声:“这次若还是找不到人,你跟朕的脸可就都丢尽了。”

  小国舅告退之后,皇帝沉默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面前的那张字笺上。

  起初颜如璋把这纸给皇帝的时候,他真个儿以为是颜如璋的手笔,可现在识破了这不过是伪造,又且猜到那伪造的人是谁,再看起这区区几个字来,心态就不一样了。

  在皇帝的凝视下,那字迹上的笔笔画画突然像是活了起来一样,在眼前扭曲舞动,最后墨渍炸裂,后面是她若隐若现的脸庞。

  似真似幻,是鹿仙草,又像是徐悯。

  她半躲在墨渍跟云雾之后,默然看着皇帝,眼神似是怜悯,又像是嘲弄。

  这让皇帝的心时而柔情似水,时而刚硬如铁。

  忽然她大发慈悲一般,从云雾之后走了出来,俯身看着皇帝。

  赵踞对上她清晰的眸色,竟有些无法言语:“朕、我……”

  他喃喃地,极想要对她说一句话。

  徐悯却莞尔一笑,抬手抚向皇帝的脸颊。

  赵踞愣怔之下,心中竟觉着极大的满足。

  感觉她柔软的手掌心摩挲着自己的脸颊,皇帝喃喃道:“徐……”

  还未唤出口,突然听见一声突兀的巨大咳嗽声。

  皇帝猛然一震,回过神来。

  他蓦地起身,发现眼前空空如也,并无那人。

  原来,自己竟是坐在御桌之前,趴在桌子上做了一个梦。

  除了他的身侧倒是有一个人,身着藤花紫的宫装,袅袅婷婷,却是颜珮儿。

  颜珮儿身后站着的是雪茶,方才咳嗽的正是他。

  ****

  且说先前那假扮小全子公公的少年,前去顺天府的牢房中提那一干犯人,牢房内袁大哥、老胡等看见她跟她身后的数名锦衣卫,都吃了一惊。

  袁大哥几乎忍不住,往前疾走数步欲言又止,双手跟双脚上的脚镣哗啦啦作响。

  少年看着他们个个狼狈非常,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,眼睛几乎也忍不住红了。却因仙草格外叮嘱过千万不能相见时候忘情,于是不免强忍,反而喝道:“你这囚徒忙什么?直到现在仍然凶性不改,等到了镇抚司,自然有你们的好看!”

  牢房内众人自然心领神会,当下自然配合。

  顺天府的主簿见他们带来的是几辆马车,并非囚车,心里略觉疑惑,但一想,镇抚司行事向来神鬼莫测,想来他们这样做自然有其缘故,倒是不便多嘴。

  当即一行人出了牢狱,翻身上马,带了那几个囚犯扬长而去。

  直到离开了顺天府大街,众人拐入事先早就选好了的街巷里,且走且动手更换身上衣物,如此越走越是偏僻,他们身上的飞鱼服也都换成了寻常百姓的服装。

  袁胡等人也都给换了一身,各自给了帽子跟围巾等物,遮着乱蓬蓬的头发跟脸上的伤。

  幸而这是冬日,正是寒风凛冽的时候,街头上不少人如此装扮,倒也并不打眼。

  众人改头换面,又确认并无盯梢的,这才又迅速地直奔兰花巷。

  从他们一早上出发,张伯就守在大门口,听到外头脚步声响,早忙不迭地将门打开,见众人鱼贯而入,不由大喜过望。

  急忙关了门,将众人迎到了里头厅内,大家相见,恍若隔世相逢。

  原先那领头的少年——自然正是袁琪,假扮太监她是熟门熟路的,又因为要救自个儿的亲哥哥,自然演的天衣无缝,也分毫都忘了害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