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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第四十章鸾镜鸳衾两断肠(2 / 2)

  因这阵子忙于朝政,敬王已有数日未归,加上芜烟每月发作的怪病,也有大半个月没有开荤,今日得此良机,如何肯放过?便将生平所学尽数拿了出来,也不管什么白日晚上,屋内院外,发狠地操弄起来,直把一个病公子折磨得昏死过去几次方才歇了手。

  也不知什么时刻,芜烟才转醒,身体似乎被石磨碾过般的痛,连一根手指也动不得。敬王见到他竟有点不好意思,“这几日你安心养着,一应事务,让下人来伺候即可!”

  外面有人轻唤王爷,敬王应了声,起身出去。

  隔着窗扇,来人低低说着什么,芜烟隐约听到“起火”、“驻军”几个字眼,又听敬王惊呼一声“什么”,便又安静下来,只能听到外面嘀嘀咕咕,然而具体说什么却丝毫分辨不出来。

  过了好一会儿,敬王才进来,芜烟看他脸色不好,问道,“出了什么事?”

  敬王心绪不宁,也就没察觉到芜烟竟然主动问他的事情,答道,“没什么事,不过是军营里出了点岔子。”

  军营?想想也对得上,芜烟心中稍安,不是红裳那边出事就好,“我想过几日去药王谷看看红裳。”

  “不可!”敬王脱口而出,怕芜烟疑心,解释说,“军营出了事,眼下我离不开身,等过了这几日,我再带你一起去!”又说,“我要即刻出去,唤燕儿来服侍你!”

  芜烟休养了几天才能下地,也不知敬王是不是因这次玩过了,羞于见他,这段时间一直不见敬王人影,而芜烟正好也乐得清净,只盘算着如何见红裳。

  宁静的午后,不合时宜的,门咣当一声开了,燕儿慌慌张张跑进来,又退回去看看四周无人,方转身将门关好,“公子!我们赶紧离开这里!”

  芜烟讶然,燕儿眼泪顷刻滚滚而下,“公子,不必再受折辱了,敬王他骗了你!炼姑娘……炼姑娘,她、她去了!”

  “你说什么?”芜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失声叫道。

  “我偷听到的,敬王和苟总管在书房中说,那药王谷前几日莫名起了场大火,一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,只有守在谷口的几人勉强逃了出来,其余人都死在里面了!炼姑娘……炼姑娘也……,这几日,敬王缘何没来,他就是想着怎么布个假场面,骗你炼姑娘还活着呢!”

  芜烟摇摇脑袋,满脸的不可置信,他木木地坐下去,又突然站起来,在屋里转了几圈,看着燕儿,神色茫然,“你说什么?”

  燕儿拉住他的衣袖哭道,“公子,公子,我知道你不好受。可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,炼姑娘死了,敬王没什么可以挟持你的了,趁他现在没心思管这里,咱们赶紧逃!”

  芜烟铁青着脸,用力推开燕儿,指着她怒喝,“胡说!红裳怎么会死?我知道你不喜欢她,可你再敢咒她,我定要杀你解恨!”

  “公子!”燕儿掩面哭个不停,“我怎敢咒她?是我亲耳听到敬王和苟为东说的,他们现在正满天满地找和炼姑娘身形模样差不多的人,等着糊弄你呢!”

  这般言之凿凿,红裳难道真的……,芜烟惨白着脸,直愣愣地盯着半空中,燕儿有些害怕,紧紧攥住他的胳膊,不停地喊他。

  她就在眼前,挑着眉,斜勾着嘴角,嬉皮笑脸的,“美人,给大爷我笑一个!”,又抱着他的胳膊,直往他怀里钻,“青冥哥哥,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!”,一转脸,又笑吟吟地说,“芜烟,放心,我是怎么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!”

  芜烟不自觉就摸向那颗红豆骰子,上面似乎还留存着她的气息,他大口大口吸着气,却喘不过气来,心口疼得要裂开似的。芜烟揪着胸口,身子慢慢弯了下去,噗地吐出口血。

  燕儿吓坏了,紧紧扶住他,不停地唤他名字。芜烟他耳边嗡嗡作响,燕儿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眼前也模模糊糊的,好似被一层幔子遮着,然而脑子却逐渐清醒……

  他深深吸口气,强撑着身子,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。燕儿跟上来,却被他一把掐住脖子,“你若想保命,就助我出府!不然”,芜烟冷笑道,眼中满是冷酷,“等敬王回来,我只消对他说上几句,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!”

  也不知是燕儿真的神通广大,还是敬王府疏于管理,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,一身宦官打扮的芜烟就从王府中混了出来。

  道路漫漫,芜烟催马扬鞭,一刻不停,他料想敬王必会派人来拦,更不敢歇息,可奇怪得很,一连跑了两日,都不见有追兵。这两日下来,别说他被颠簸得够呛,连马儿也受不了,终是口吐白沫累瘫了。芜烟弃马而行,强自挣扎,不让自己昏过去,可他本来就体弱,又受了连番罪,到底坚持不住,昏倒在路旁。

  他昏过去没多久,就有一老妇现身,将他搀扶到一处农舍中,细心照顾。待芜烟转醒,便道,“柳公子,多日未见,向来安好?”

  芜烟认出她是赵彘身边的孟妈妈,“你有何所图?”

  孟妈妈没想到他这么直接,讪讪说,“柳公子这是哪里话,自从上次分别,我家主人惦念你二位安危,命我四处打探,这才刚刚探到炼姑娘的消息……,可巧就碰到了你。”

  “她如何了?”芜烟惊坐起来,双目紧盯着孟妈妈,心砰砰直跳,声音微颤,不知不觉中语气里竟带了一丝丝恳求。

  看着他满含希冀的目光,孟妈妈暗叹一声,转身捧出一柄扇子,“柳公子,节哀。”

  如遭雷击,芜烟脑子一片空白,那是红裳的铁骨扇,如今烧得只剩下扇骨。孟妈妈苍老疲惫的声音缓缓说道,“药王谷失了火,整个峡谷山林都烧了,大火烧了快有十日,等我进得谷中,什么都没了,只在几具尸首旁边找到这个。”

  “尸首烧得如黑炭一般,勉强认出来一具是张一农那胖子的,一具是个孩童的,一具是个女娃娃的……”

  “不要说了!”芜烟失声打断她,嘴唇发白,不住颤抖,“你怎知是她?”孟妈妈怜悯地看着他,只是摇头叹息,并不回答。

  “啊啊——!红裳!是我害了你!”撕心裂肺的悲鸣声中,是无法承载的痛。他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中,双手不停地揪自己的头发,嘶吼着,哭喊着,状若癫狂。

  “柳公子!”孟妈妈眼圈也有点发红,“你要保重,不然枉费炼姑娘为你而死的一片心!”

  芜烟蹭地抬起头,他双目赤红,牙齿咬得格格响,狰狞的脸,如同地狱归来索命的厉鬼,“赵珏!赵珏—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