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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节(1 / 2)





  破衣褴褛的流民一堆一堆聚集在城墙边上,他们或坐或睡,皆是饿得病歪歪的。小孩子们连哭叫的力气都没有,手脚生疮、头皮脸庞长满了极大又难看的癣。

  还有些人在推着板车,将病死的、饿死的、冷死的人的尸体扔上车,一车车推走。

  “还好,他们还保持着人的尊严。”明月辉在他耳边轻轻道,“敏成侯虽没让他们进城,还是会定期施粥,这些人才没有易子相食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……”司马沅喃喃。

  “金鼓一震,战局一开,生灵涂炭,在所难免。”明月辉叹息。

  “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?”司马沅的手都在颤抖。如果没有遇到明月辉,那他与薛快雪的命运是否就跟这群流民一样呢?

  “颍川城养不了这么多人……况且他们没有户籍。进城的方法只有一个,就是卖身为奴,成为世家僮客。但这样,生生世世便为了家奴,再无翻身之日。”

  这群流民,大部分都是好人家出来的。除了部分寡廉鲜耻之人,又有谁想自己的子子孙孙永世为奴呢。

  “司马沅,你想改变这一切吗?”明月辉忽然说道。

  少年不明所以,转过头来望着她,望着她鬓边随风飞扬的发丝。

  “你想过那个位置吗?”明月辉大胆指着天边,口中说着让人不可思议大胆妄为的话语,“那个决定天地命运、国家兴衰的位置。”

  司马沅赶紧环视左右,紧张得想要去捂住她的嘴巴,他怕这些言论被人听到,会被有心人利用。

  “看着我,你想吗?”明月辉以手掰过他乱动的脑袋,令他与自己对视,“想要不再随波逐流,不再寄人篱下,不再被任何人瞧不起吗?”

  “从此以后,爱你所爱,恨你所恨……”明月辉还有两句话没说,日理万姬,为所欲为。

  清冽的馨香扑鼻,脸庞被一双细腻的小手包裹,司马沅耳根全红了,他心慌意乱起来,看她也不是,不看她也不是。

  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任何远大的目标,一开始出冷宫,只是想着要治好薛快雪。

  后来到了颍川,他低声下气去求裴元知延请塾师,也只是为了活得更像个人一点,明月辉不至于跟他一起丢脸。

  理性告诉他,明月辉说的这一切不过是空中楼台,一块很好吃又很香甜的饼而已。

  可感性上,他对上那双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,又不愿意说不,以至于那双眼睛黯淡下来。况且她画的哪一张饼,确实很好吃,好吃得令他在那一瞬间,忘却了自己的卑微。

  “嗯。”他只想骗骗她,哄哄她高兴。

  果然,那双漂亮的杏眼,更加地亮了,“你放心,我会全心全意地辅佐你。以后别跟舅舅请塾师了,我来教你。”

  她说起话来脆生生的,像早春的黄莺,又像暗夜行走中,遇到的那盏明灯。

  不知为何,他忽然想到了六岁那年第一次听到冷宫的窗户敲了两下,那个同样脆生生的声音问了句,“这里有人吗?”

  从此以后,千年暗室,一灯即明。

  可那是薛快雪啊,他闭上眼深深呼吸,命令自己,不要被……不要被她再诱惑下去了。

  这边厢,明月辉完全没意识到司马沅正在走神,她充满憧憬地展望自己美好的未来。

  她把司马沅看做一个亟待产出的商品,就像以前在公司带产品线,她每个环节、每个渠道都竭心尽力的负责。

  作为业界最成功的女高管,她年纪轻轻便奠定了自己在业界的地位。

  明月辉有理由相信,自己能带好任何一个产品,无论是产品,还是人——no problem!

  然而此时的明月辉尚不明白,人和物是不一样的。她天真单纯地以为,自己绝对不会和眼前瘦小孱弱的少年,产生更深层次的羁绊。

  “你方才问,那一天是多久。”明月辉继续道,“就是当你真正展开羽翼,君临天下的那一天……”

  “君临……天下……”可能她说得太过诱人,司马沅不自觉地重复,他想伸过手,同样去触碰她的容颜。

  呼吸渐渐急促起来,司马沅发现自己眼前的脸庞越来越模糊,越来越模糊。他努力地抬起手,还有一点……还有一点点就触碰到了……

  “司马沅!!!”明月辉尖叫出声。

  她眼睁睁看着少年七窍冒出了鲜血,直挺挺地倒在了自己怀中。

  第28章 他中毒了

  “他中毒了。”陈凉真手持一根银针, 整根没入司马沅的后背脊梁。

  取出来时, 整个下半截针尖变为了煤黑色。

  明月辉本来双手捏着被衾,给司马沅遮盖住腰部以下的位置,忽见那半枚染黑了的针, 不由捏紧了锦衾。

  “到底什么情况?”这样一个又废又小的宗王,谁这么闲对他下毒?

  况且这段时间他都跟她生活在一起, 除了去塾师那里, 其他时间几乎寸步不离,别人也没下毒的机会。

  “是一种名叫雀归的宫廷秘药, 因家父亲传,有幸识得。”陈凉真给人诊病的时候, 眉宇间独有的认真与傲气横生,这是对医术的绝对自信,也是她最熠熠发光的时候。

  “那是什么东西?”明月辉蹙眉。

  “殿下可听过苗疆有一个锁骨秘术,能将一个成年人永远锁在孩童的身高体型。”陈凉真盯着那根针,猝然转过身,将那针尖滋到油灯火焰里。

  滋啦滋啦, 滋啦滋啦, 火焰哔啵爆开。

  紧接着,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在了明月辉眼前——

  针尖上的煤黑色,油一般被火烤化,脱落下来时缩成了一团,焦糊状的身躯中,俨然还能看到虫类的四肢。

  明月辉捂住嘴, 突然想吐,“这怎么可能是虫?!”

  陈凉真赶紧放下针,从怀里掏出一块青色方帕,小心翼翼地放在明月辉下巴下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