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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(2 / 2)


  “呸,晦气,童言无忌,谁还会想在病床上躺很久!”她避而不答,拍拍他的额,把他拍得咧齿。

  “喂,谋杀老公罪名很大的!”他顺势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握住,包在掌里,感受着最后的温暖,眷眷不舍。

  他的手很冰,但是,她却还是笑着把自己掌心抽离,没有用自己的体温继续温暖他,“再睡一会吧,你元气大伤,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。”

  又睡了一觉,下午的时候,他的精神终于好一点了,怕他闷,她打开电视,转到新闻频道。

  里面正在播放这几日很轰动很惨烈的“7.23”动车追尾事故,她在专心看,看到报导失去双亲的奇迹女孩小伊伊,动情之处时,她的眼眶也情不自禁发红了。

  “贺太太,我刚动完手术,怕看这么血腥的事件,能转个台吗?”因为说得太快,他差点呛音。

  “其实你不必这样,瑞瑞的死,我已经开始学会去面对了。”她没有换台,也没有转过脸来,淡然道。

  贺毅扬了扬唇,不敢动弹,更不敢开口说话。

  但是,没有回头的她,反而继续掀了掀唇:

  “其实,你和我一样,一直无法面对女儿的离开,对吗?我们因为瑞瑞而结婚,同样,也因为瑞瑞不可能再复合。因为,无论如何弥补,无论如何假装去忘记,我们之间永远有一条跨越不了的宏沟,好比,一道镜子摔破了,能圆吗?能圆,那只是小说里的神话,现实里无论如何粘补,它都是破的,曾经的裂痕那么痛得就横在那里,触目心惊。”她同样,也说得很慢、很平静,算是回答他之前的那个问题。

  贺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沉默了良久:“可是,我们已经开始相爱……”即然爱,为什么不一起去克服,即使痛得淋漓,也是还相爱在一起。

  但是,她却摇头。

  “也许,你的爱,是早上的晨熙,但是,我的爱,却已经是落山的夕阳。”从他逃婚开始,这段婚姻,这座坟,六年的时间,已经逐渐消弥了她所有的爱情。

  “所以,你才打掉那个孩子?”贺毅怔问出口。

  他见过她的主治医生,也同样心痛的了解到了她曾经怀着瑞瑞时吃过多少苦,相同的,他也知道了,没有发生事故前,她是约好了时间拿掉孩子。

  刚开始,他只是以为,她怕再吃苦,也因为吃了事后避孕药,才不考虑留下那个孩子,现在,听她形容“落山的夕阳”五字——

  心痛的,他又有了新的领悟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晚上的时候,依然是予问留下来陪他。

  坐在凳子上,趴在病床旁,累了一夜的她,在凌晨六点多的时候,终于熬不住疲惫,合上了目,陷入短暂的沉睡。

  “阿毅。”他的肩膀轻轻被点了一下。

  贺毅马上清醒过来。

  是他的母亲贺兰,脸色过度苍白地站在他面前。

  “报告单出来了?”他无声的用口型问。

  母亲沉重的点点头。

  他摊开自己的掌,这是他和母亲约好的暗号,报告的结果,先让他知道,再让他自己考虑告不告诉其他人。

  母亲无声的在他的掌上,划上一横,停顿了一下,在横的下面,又划上了一横。

  是个“二”字,清清晰晰、不容错辩的“二”字。

  他愣住了,掌心被第二横划过的位置,灼灼发烫、发痛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晨光下,病床里的贺毅侧过脸来,呆呆地望着沉睡的予问,在母亲退离病房,把空间留给他们后,他缓慢地挪动身,想靠近她。

  他每动一下,腿部都传来巨痛,疼得一直发颤,疼得连呼吸都在颤抖,但是,他还是不放弃,小心翼翼,靠近她,与她脸对着脸,不过三公分,让自己能闻到她的味道。

  他吸了好几口气,把她的气息,牢牢的刻在记忆里。

  几分钟后。

  他又动了动,唇想吻向她的额。

  正在这时,予问睁开了眼,她镇定自若,退开了几尺,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。

  “我去拿报告单!”看了一下手表,刚好八点,来不及洗脸,她匆忙就准备起身。

  “不用了,妈去拿过来了。”贺毅平静道。

  母亲和主治医生很熟,因此,能早半个小时知道结果。

  “怎样?报告结果怎样?”予问的心跳,很快很快。

  “我很好命,一度,良性肿瘤!”他笑着宣布。